忆秦娥·娄山关

毛泽东

西风烈，

长空雁叫霜晨月。

霜晨月，

马蹄声碎，

喇叭声咽。

雄关漫道真如铁，

而今迈步从头越。

从头越，

苍山如海，

残阳如血。

【赏读】

毛泽东1935年所作的这首《忆秦娥·娄山关》描写了红军长征中征战娄山关的情景，可以说是他所有诗词中绝对一流的作品，写景状物、直抒胸臆，堪当精品。

此词上阕描写了红军向娄山关进军时的战前气氛，融入了作者当时的沉郁心情。一开始三个字“西风烈”，悲声慷慨高亢，英雄落寞之情划破寒空，直上云天。尤其这个“烈”字，让人读来不禁泪雨滂沱，犹如置身凛冽的西风之中耸然动容。

第二句，凄婉悠长的景致出现了，音律前（第一句）急后（第二句）慢，在鲜明的对比中产生荡气回肠之感。长空浩大无涯，大雁哀鸣凄婉，“霜晨月”虽读上去是三字一顿，但这个画面可以剖成三个字组成的意境，一幅晓月寒霜图，而在图中，大雁也被这美丽晨景感动了。

第四句和第五句，马蹄与军号声远近唱和，跌宕起伏，在山间回环向前。前面三行已层层铺开了这样一个悲烈的风景，就在这霜华满地、残月当空的风景中，长征壮怀激烈犹如易水之寒。诗人仅用“马蹄”“喇叭”代表红军，又用“碎”与“咽”形容心境，用字凝炼、准确、优美，情景相得益彰。

下阕写红军越过娄山关天险的豪迈气概和娄山关的壮美景色。起始两句，一破上阕的凄厉悲壮，豪气再升，一笔宕开，并不写攻占娄山关激烈的战斗，而是指明即便关山漫漫，长路艰险，但已下定从头做起的决心。这两句虽表面写实，却有象征意义，诗人感到即便过去遭受过一些失败，但可以“从头越”。“从头越”这三个字凝结了多少内心的奋发崛起之情。“真如铁”这个“铁”字用得极妙，让人有超现实之感。

两行让人有一种仿佛亲眼见到诗人伫立于娄山关之巅，遥望祖国壮丽江山之英姿。他看见了如海的青山，如血的夕阳，画卷之美正符合苍凉沉雄的大写意之境界，而这种大写意之境界正是继承了汉风之美。李白《忆秦娥》有“西风残照，汉家陵阙。”而毛主席这最后两行博大苍茫之气与李白有同气相呼应之感，同时毛主席这两行还更多一些英雄之气与壮丽之气。

这首诗词，气象雄浑，画面阔大，蕴涵着勃勃生机，始终跃动着一种生命的创造力。它既是一幅壮丽的进军图，也是一首雄壮的革命进行曲，不愧为毛泽东诗词中的上乘之作。